今天,是第三天了吧。
佛萊明從書櫃上或立或躺、參差不齊堆疊的書本中,揀幾冊較厚重的搬到地上,搖搖結構有些鬆脫的櫃子,估量著剩下的重量是否會超出負擔,同時心裡不經意數算起森丸太請假的天數。
──『小森登船時突然昏倒,被家人接回去了。』──
遣返戰俘的日子,佛萊明留在執行部待命,利用時間整理、分析歷年任務資料。待隨船出海的同事們進入部室,高聲談論、交換所見所聞,他才意識到時間不早,而回來彙報任務狀況的執行官中卻獨獨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從相熟的機動部員處得到消息後,佛萊明馬上趕到櫻井家確認狀況。雖然櫻井當時的態度讓他感到放心,但接連幾日的缺席令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太過一廂情願。小森作息規律,身體狀況向來不差,他怎麼也想不通前一天還精神奕奕跟自己約好任務結束後要去吃冰的人,何以會無來由地昏倒?
其中或許隱藏了什麼需要被正視的問題。
將書櫃邊緣的塵埃拂落,想藉機把書整理分類,視線掃過架上書籍,讀過一個個人名,嘗試將同作者的書放到一起,最後卻記不清眼前的名字是否曾經出現,只得回頭重新確認。反覆幾次後,厭煩的將書往架上塞,走出房間。
*
廚房被燈光照亮,桌上零星散落著幾件煮咖啡的器具,感覺分外空曠。
平時他出門前總會將廚房收拾完畢,今天為什麼忘記了呢?
佛萊明嘆口氣,取下乾硬的濾紙,沖洗仍殘留些許氣味的玻璃壺,回過神,發覺自己又磨起豆子來。
也罷,有點事做也不錯。無奈的笑笑,佛萊明放任雙手繼續動作。齒輪規律的輾壓聲斷斷續續傳入耳中,鬱結的心緒化作粉塵,順著思考的軌跡緩緩滑落──
『只是太累,休養幾天就好。』
下午到醫療部補充急救箱耗材時遇見御子柴,他這樣告訴自己。若真有這麼累,為何自己察覺不出一絲異樣?
『他的狀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佛萊明對著記憶中的櫻井露出苦笑。兩人幾乎天天碰面,小森的狀況他實在不該不清楚。
閉上雙眼,在記憶的長廊上逡巡。
前陣子小森的確異常低落,但在近郊的那晚之後沒花多少時間便馬上振作起來。見小森再度嶄露笑顏,他也將其當作短暫的低潮看待,沒再追究。
莫非小森還在勉強自己?
蹙起眉,與其在這裡瞎猜,若能看到人大概多少能了解一二吧?思及此,佛萊明放下器具往門口走去,沒幾步又掉頭折返。自己前天才去問過狀況,既然知道已無大礙,就沒有密集打擾的道理。就算他與櫻井交情再深,也不該失了分寸。
如果自己還是醫生,就沒問題了吧?
突來想法使佛萊明心中一凜,滾燙的咖啡溢出杯緣,沿手臂流淌,滴落斑斑污漬。佛萊明緊握把手,慢慢將杯子放下,抓起紙巾拭去指間痕跡,腦中思緒如炎夏沙地般炙人,無法站穩腳步。
他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竟會有這樣的念頭。
從離家那一刻開始,佛萊明沒懷疑過自己的決心。就算仍改不掉接觸相關資訊的習慣,對過往的眷戀或悔恨始終未曾浮現,更別提剛才的想法了。
真有如此放不下嗎?抑或自責召喚了過去的鬼魂,將兩件事連結起來?但不論是不是醫生,他都還是他,同樣一無所覺,不會有絲毫改變。
停止找藉口吧,佛萊明。
感受到苦澀的味道在口中擴散,嚥了嚥口水,鬆開紙巾下泛白的指節,動手收拾杯盤。即使龍頭開著,不停沖刷的水聲依然無法使器皿的碰撞聲稍減。
再等兩天。佛萊明告訴自己,既然現況無法改變,他也只能等待。如果過兩天還是不見小森,再登門拜訪不遲。應該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
佛萊明從書櫃上或立或躺、參差不齊堆疊的書本中,揀幾冊較厚重的搬到地上,搖搖結構有些鬆脫的櫃子,估量著剩下的重量是否會超出負擔,同時心裡不經意數算起森丸太請假的天數。
──『小森登船時突然昏倒,被家人接回去了。』──
遣返戰俘的日子,佛萊明留在執行部待命,利用時間整理、分析歷年任務資料。待隨船出海的同事們進入部室,高聲談論、交換所見所聞,他才意識到時間不早,而回來彙報任務狀況的執行官中卻獨獨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從相熟的機動部員處得到消息後,佛萊明馬上趕到櫻井家確認狀況。雖然櫻井當時的態度讓他感到放心,但接連幾日的缺席令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太過一廂情願。小森作息規律,身體狀況向來不差,他怎麼也想不通前一天還精神奕奕跟自己約好任務結束後要去吃冰的人,何以會無來由地昏倒?
其中或許隱藏了什麼需要被正視的問題。
將書櫃邊緣的塵埃拂落,想藉機把書整理分類,視線掃過架上書籍,讀過一個個人名,嘗試將同作者的書放到一起,最後卻記不清眼前的名字是否曾經出現,只得回頭重新確認。反覆幾次後,厭煩的將書往架上塞,走出房間。
*
廚房被燈光照亮,桌上零星散落著幾件煮咖啡的器具,感覺分外空曠。
平時他出門前總會將廚房收拾完畢,今天為什麼忘記了呢?
佛萊明嘆口氣,取下乾硬的濾紙,沖洗仍殘留些許氣味的玻璃壺,回過神,發覺自己又磨起豆子來。
也罷,有點事做也不錯。無奈的笑笑,佛萊明放任雙手繼續動作。齒輪規律的輾壓聲斷斷續續傳入耳中,鬱結的心緒化作粉塵,順著思考的軌跡緩緩滑落──
『只是太累,休養幾天就好。』
下午到醫療部補充急救箱耗材時遇見御子柴,他這樣告訴自己。若真有這麼累,為何自己察覺不出一絲異樣?
『他的狀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佛萊明對著記憶中的櫻井露出苦笑。兩人幾乎天天碰面,小森的狀況他實在不該不清楚。
閉上雙眼,在記憶的長廊上逡巡。
前陣子小森的確異常低落,但在近郊的那晚之後沒花多少時間便馬上振作起來。見小森再度嶄露笑顏,他也將其當作短暫的低潮看待,沒再追究。
莫非小森還在勉強自己?
蹙起眉,與其在這裡瞎猜,若能看到人大概多少能了解一二吧?思及此,佛萊明放下器具往門口走去,沒幾步又掉頭折返。自己前天才去問過狀況,既然知道已無大礙,就沒有密集打擾的道理。就算他與櫻井交情再深,也不該失了分寸。
如果自己還是醫生,就沒問題了吧?
突來想法使佛萊明心中一凜,滾燙的咖啡溢出杯緣,沿手臂流淌,滴落斑斑污漬。佛萊明緊握把手,慢慢將杯子放下,抓起紙巾拭去指間痕跡,腦中思緒如炎夏沙地般炙人,無法站穩腳步。
他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竟會有這樣的念頭。
從離家那一刻開始,佛萊明沒懷疑過自己的決心。就算仍改不掉接觸相關資訊的習慣,對過往的眷戀或悔恨始終未曾浮現,更別提剛才的想法了。
真有如此放不下嗎?抑或自責召喚了過去的鬼魂,將兩件事連結起來?但不論是不是醫生,他都還是他,同樣一無所覺,不會有絲毫改變。
停止找藉口吧,佛萊明。
感受到苦澀的味道在口中擴散,嚥了嚥口水,鬆開紙巾下泛白的指節,動手收拾杯盤。即使龍頭開著,不停沖刷的水聲依然無法使器皿的碰撞聲稍減。
再等兩天。佛萊明告訴自己,既然現況無法改變,他也只能等待。如果過兩天還是不見小森,再登門拜訪不遲。應該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