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瀰漫。
若說霧氣是夜晚的面紗,就現況而言這層紗更像是貼在行人的臉上,行走其中,連幾尺外的景色都蒙昧不清。白霧擴散,編織成網,拉長為狹窄的甬道,似乎得以通往另一個世界。
若說霧氣是夜晚的面紗,就現況而言這層紗更像是貼在行人的臉上,行走其中,連幾尺外的景色都蒙昧不清。白霧擴散,編織成網,拉長為狹窄的甬道,似乎得以通往另一個世界。
摸摸手臂,佛萊明感到有些發寒。不知是受重力束縛或是對地面仍有依戀,濃重的水氣與霧氣混和,凝滯在身邊,冰涼的空氣接觸到肌膚,如蛇般延展,將溫度吞噬,盤踞其上。
每踏出一步,真實感便減少一分。看著變得陌生的街道,他只能憑藉微弱的燈光,循記憶中的路徑緩慢移動。
記得離開執行部時距午夜還有段時間,沿路走來卻不見任何行人,是因為霧重,視線不清,外出的人減少了嗎?
自己的腳步聲悶悶的迴響,在逐漸聚攏,開始讓人感到壓迫感的霧中,聽來竟有點矛盾的遼闊感,聲音被吸進虛空中,甫出生即凋亡,好似未曾存在。
只剩寂寥。
持續向前,配合腳步數著節拍。不知何時,規律的步伐聲中混入了另一個聲音。
聲音極輕極細,介於歌唱與呢喃之間,被風揉碎後飄散開來,只能在風勢末尾捕捉到些微模糊的形貌。
若不是周遭如此安靜,自己大概也不會聽見。
還未想清楚,佛萊明已朝聲音的方向挪動腳步。
此時霧氣被風稍稍吹散,蒼白月色下,破落的建築靜靜沉睡,長長的影子相互掩映,錯落的黑暗讓空間顯得更大更複雜,使人很難不去在意。
這裡是可能是平民城鎮的某個角落吧。當房子舊了、生活圈、商業圈轉移,人們就跟著遷徙,只有屋舍不改,頑固的守著被生活遺落的痕跡。
幾步之外,一個嬌小的身影背對著他,席地而坐,嘴裡哼著未曾聽聞的曲調。歌聲溫柔低沉,是安魂曲抑或晚安曲?前進幾步,想聽得更真切,沒想到霧氣卻再度聚攏,朦朧了視野,好像警告自己不該再靠近。
儘快回去吧。夜深之後路大概會更難走。
心中雖然如此打算,但陌生的環境讓佛萊明失了信心。不妨問問那位小姐吧?在這樣的夜晚,孤身一人在此處歌唱,對環境必定是相當了解才對,或許她能為自己指引方向。
「抱歉打擾了,請問往廣場該走哪個方向呢?」只要能回到廣場,接下來的路應該不是問題。
話音未落,手心傳來涼意,纖細指掌間的力道意外強勁,不由分說地拖著佛萊明移動。
「不必感謝我,回答一個問題就好。」輕快的女聲響起,語調如歌,「你對於奴隸、或是所謂地位低下的人有什麼看法呢?」
「奴隸?」眼前女子為何突然要與他討論這個話題?蓄奴已是久遠前的過往,如果不去翻查文獻,大概也只能從對海國充滿敵意的激進份子口中才能聽到這個滿是優越感的詞彙吧。
「我還在等你的答案。」話聲由前方幽幽傳來,溫婉的嗓音透出威嚴。
「奴隸被剝奪掉的東西太多,不論是雙方皆有認知的契約或是憑藉權力豪奪,皆是殘酷之舉。硬是將人擺到那個位置去,想來就覺得......不安。」
「至於地位低下的人,如果沒有比較對象,指涉範圍太大。廣義來說,每個人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活著而已,除非心中設限,否則地位高低不過是握有權勢的人從高處強加的枷鎖而已。比起這些,人的本質更重要,不是嗎?」
邊說著,冰冷的感覺竄上肩膀,前行的速度似乎比先前更快了些。
「只是冷漠而已。」女子聲調僵硬,低沉如巨石墜地。
「說出這樣言論的你,不過也是站在自己的『高度』看著這一切而已吧?當事情發生時真的會採取行動嗎?」話語聲斷斷續,隨風起伏,像哭又像笑,「沒辦法真正從別人的角度看事情,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冷漠嗎?佛萊明心中驚詫,無暇顧及領著自己向前的女子是誰,又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話。他一直都是單方面理解這個世界嗎?沒想過的東西是感覺不到還是不願意察覺呢?
「可以的話,真想讓你看看之前的我,」腳步漸緩,「但所有事物都還是有其限制,我也無法隨心所欲。」聲音隨霧氣散去,最後的話語夾帶無奈與釋然,和著先前的勁道,緩緩沉入佛萊明心中。
天色微明,佛萊明這才發現自己站在家門前,無法置信地甩甩麻木的手臂,一個晶亮的物體應聲落地。疑惑地凝視片刻,待掌心漸漸回復溫度,才彎身將其拾起,邊走進屋內邊打量著手中水滴形狀的黑色礦物。
是水晶嗎?手指順著弧度撫過表面,指尖觸感意外溫熱,礦石像有生命般,緊握在掌心還能隱約感受到似有若無的脈動。
這和那名女子有關嗎?這幾天他老是睡不安穩,或許昨夜的一切只是由於疲憊產生的幻覺而已?
佛萊明在床沿坐定,思緒混亂,眼皮越來越沉,揉揉額角,刺痛感卻更加明顯。雙眉微微皺起,無聲嘆息,索性將礦石放入口袋,轉身靠向床鋪,恍恍惚惚睡去。
每踏出一步,真實感便減少一分。看著變得陌生的街道,他只能憑藉微弱的燈光,循記憶中的路徑緩慢移動。
記得離開執行部時距午夜還有段時間,沿路走來卻不見任何行人,是因為霧重,視線不清,外出的人減少了嗎?
自己的腳步聲悶悶的迴響,在逐漸聚攏,開始讓人感到壓迫感的霧中,聽來竟有點矛盾的遼闊感,聲音被吸進虛空中,甫出生即凋亡,好似未曾存在。
只剩寂寥。
持續向前,配合腳步數著節拍。不知何時,規律的步伐聲中混入了另一個聲音。
聲音極輕極細,介於歌唱與呢喃之間,被風揉碎後飄散開來,只能在風勢末尾捕捉到些微模糊的形貌。
若不是周遭如此安靜,自己大概也不會聽見。
還未想清楚,佛萊明已朝聲音的方向挪動腳步。
此時霧氣被風稍稍吹散,蒼白月色下,破落的建築靜靜沉睡,長長的影子相互掩映,錯落的黑暗讓空間顯得更大更複雜,使人很難不去在意。
這裡是可能是平民城鎮的某個角落吧。當房子舊了、生活圈、商業圈轉移,人們就跟著遷徙,只有屋舍不改,頑固的守著被生活遺落的痕跡。
幾步之外,一個嬌小的身影背對著他,席地而坐,嘴裡哼著未曾聽聞的曲調。歌聲溫柔低沉,是安魂曲抑或晚安曲?前進幾步,想聽得更真切,沒想到霧氣卻再度聚攏,朦朧了視野,好像警告自己不該再靠近。
儘快回去吧。夜深之後路大概會更難走。
心中雖然如此打算,但陌生的環境讓佛萊明失了信心。不妨問問那位小姐吧?在這樣的夜晚,孤身一人在此處歌唱,對環境必定是相當了解才對,或許她能為自己指引方向。
「抱歉打擾了,請問往廣場該走哪個方向呢?」只要能回到廣場,接下來的路應該不是問題。
話音未落,手心傳來涼意,纖細指掌間的力道意外強勁,不由分說地拖著佛萊明移動。
「不必感謝我,回答一個問題就好。」輕快的女聲響起,語調如歌,「你對於奴隸、或是所謂地位低下的人有什麼看法呢?」
「奴隸?」眼前女子為何突然要與他討論這個話題?蓄奴已是久遠前的過往,如果不去翻查文獻,大概也只能從對海國充滿敵意的激進份子口中才能聽到這個滿是優越感的詞彙吧。
「我還在等你的答案。」話聲由前方幽幽傳來,溫婉的嗓音透出威嚴。
「奴隸被剝奪掉的東西太多,不論是雙方皆有認知的契約或是憑藉權力豪奪,皆是殘酷之舉。硬是將人擺到那個位置去,想來就覺得......不安。」
「至於地位低下的人,如果沒有比較對象,指涉範圍太大。廣義來說,每個人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活著而已,除非心中設限,否則地位高低不過是握有權勢的人從高處強加的枷鎖而已。比起這些,人的本質更重要,不是嗎?」
邊說著,冰冷的感覺竄上肩膀,前行的速度似乎比先前更快了些。
「只是冷漠而已。」女子聲調僵硬,低沉如巨石墜地。
「說出這樣言論的你,不過也是站在自己的『高度』看著這一切而已吧?當事情發生時真的會採取行動嗎?」話語聲斷斷續,隨風起伏,像哭又像笑,「沒辦法真正從別人的角度看事情,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冷漠嗎?佛萊明心中驚詫,無暇顧及領著自己向前的女子是誰,又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話。他一直都是單方面理解這個世界嗎?沒想過的東西是感覺不到還是不願意察覺呢?
「可以的話,真想讓你看看之前的我,」腳步漸緩,「但所有事物都還是有其限制,我也無法隨心所欲。」聲音隨霧氣散去,最後的話語夾帶無奈與釋然,和著先前的勁道,緩緩沉入佛萊明心中。
天色微明,佛萊明這才發現自己站在家門前,無法置信地甩甩麻木的手臂,一個晶亮的物體應聲落地。疑惑地凝視片刻,待掌心漸漸回復溫度,才彎身將其拾起,邊走進屋內邊打量著手中水滴形狀的黑色礦物。
是水晶嗎?手指順著弧度撫過表面,指尖觸感意外溫熱,礦石像有生命般,緊握在掌心還能隱約感受到似有若無的脈動。
這和那名女子有關嗎?這幾天他老是睡不安穩,或許昨夜的一切只是由於疲憊產生的幻覺而已?
佛萊明在床沿坐定,思緒混亂,眼皮越來越沉,揉揉額角,刺痛感卻更加明顯。雙眉微微皺起,無聲嘆息,索性將礦石放入口袋,轉身靠向床鋪,恍恍惚惚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