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嗎?佛萊明。」身型脩長的褐髮男子在男孩身旁坐下。
點點頭,佛萊明默默望著河岸。午飯的閒聊間,母親隨口提到這個時節河中有種魚,肉質清爽又不失甜味,適合用來煮湯。「媽媽看到魚應該會很開心吧。」抱著這個念頭,佛萊明沒放過連日陰雨間難得露面的陽光,來到河邊一探究竟。
果如母親所言,在先前熟悉的幾種魚之間,多了一些身形較小,覆蓋著紅褐色鱗片的身影穿梭游動。小小的魚速度極快,往魚群中一鑽便消失蹤影,好不容易鎖定 幾條落單的魚,又因為其身體顏色與河底土壤顏色相近,伸出手時總輕輕擦過尾巴或鰭側,無法馬上抓到要害,只能眼巴巴看著牠悠悠然離開攻擊範圍與同伴會合。
一兩個小時過去,佛萊明只覺得挫折感和身上濕淋淋的衣物一樣越來越沉重,爬上岸,往地上一坐,太陽曬得脖頸熱辣辣的疼,簡直像在挑釁,連泥濘地上凌亂的足跡看起來都彷彿在嘲笑他。
不知該感到生氣還是難過,雙手一攤,身體向後倒,迎向父親那雙帶著笑意的褐色眸子,抱怨的話語脫口而出,「回去好了......」
掏出手帕,拭拭兒子汗濕的頭髮與臉頰,伊恩淺淺一笑,聲音輕柔,「回去的話,會後悔嗎?」
「後悔?」不過是抓個魚,怎麼話題好像變得有些嚴肅?莫非自己做錯了什麼?感到有些疑惑, ,佛萊明恢復坐姿,定定望著父親。
「沒錯,就是後悔。」摸摸男孩的頭,「如果接下來的日子都是壞天氣,沒辦法再捉魚;或是一段時間後發現這種魚已不再出現,沒機會吃到了,這時你會不會後悔自己今天沒有盡力去嘗試?」
說罷,學著兒子先前的動作,往後一躺,兩手攤開手帕舉到臉前抬高,讓光線溫暖因潮濕而冰冷的手帕。「進一步想想,多年之後,你有沒有可能因為不知道媽媽看到你帶魚回家時會有什麼反應而覺得有些遺憾?」
停頓片刻,壓抑著有些顫抖的聲音繼續說下去,話語聲越來越低,好像即將飄散在空氣裡,佛萊明得要集中注意力才有辦法聽得真切。「很多事情沒有認真去試過是不會知道結果的。特別是擁有不只一次機會的時候,更要好好珍惜。」
雖然察覺氣氛有些不對,但隔著手帕無法看清父親的表情,隱約感到父親說的事似乎跟抓魚不全然相關,想問清楚,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再說佛萊明對父親這段話 也一知半解,未來太遙遠,與其預設立場製造困擾,不如去想老師下次考試會出什麼題目來的有意思。但父親對超出能力範圍的事從不強求,所以應該是覺得他有機 會成功才這樣說的吧?
拍拍身上塵土,回到河邊,雖想再試試看,但一時也沒有什麼好方法可付諸行動,只能看著魚群發愣。遲疑間,父親的聲音由背後傳來,聲調與平時已無二致,「注意水流。」
佛萊明聞言將注意力由魚身上抽離,轉而觀察眼前河水的流動,發覺對岸河面附近有個小漩渦,而在那附近的魚群前進方向順著水流偏移,速度也減緩下來。
開心的涉水而去,邊移動邊將魚兒向前驅趕,絲毫不在意激起的漫天水花又再度將衣物沾濕。佛萊明站穩腳步,趁魚的速度變慢時探出手去,雖然比之前容易抓住魚,但漩渦的衝力也對自己的動作造成影響,雙手控制不了魚兒掙扎的力道,到手的獵物依然屢次脫逃。
無奈的後退一步,再度陷入沉思,不久腿上傳來的碰撞讓他從懊惱中回過神來,原來自己迎著水流方向站立,甫經過漩渦,不及改變方向的魚兒只能往身上撞來。「水流啊,原來如此。」露出笑容,佛萊明彎下身,伸出雙手,耐心等待。
**
爬上岸,佛萊明向父親飛奔而去,父親和之前一樣,躺臥著,以手帕遮臉擋住陽光,看來像是睡著了。
「我成功了喔!!!」顧不得禮節,抓著滿手的魚往父親身上撲去,弄得兩人滿身都是泥濘和水漬,他得意的笑著,沒注意到父親眼中未能及時藏起的悲傷。
穩住情緒,伊恩揚起手,往男孩頭上一敲,隨後輕笑著拍拍一臉錯愕的兒子,「你做得很好,但是我們吃不了這麼多啊,」指指手上的魚,將佛萊明帶回河邊,「是不是放一些回去,之後有需要再過來呢?」
被強烈的成就感沖昏了頭,接下來的事,佛萊明只記得幾個片段:他雙手各抓一條魚,髒污不堪、不斷淌著水的鞋子則由父親提著,邊說笑邊往家裡走;母親不曉 得因為魚還是父子二人的狼狽相,笑得特別開心;舒服的熱水澡及美味的魚湯;還有最後,精疲力竭、滿足地爬上鬆軟的床鋪時,不知為何,父親在河邊那段聽來似 懂非懂的談話,隨著睡意席捲而來,在夢中縈繞不去。
果如母親所言,在先前熟悉的幾種魚之間,多了一些身形較小,覆蓋著紅褐色鱗片的身影穿梭游動。小小的魚速度極快,往魚群中一鑽便消失蹤影,好不容易鎖定 幾條落單的魚,又因為其身體顏色與河底土壤顏色相近,伸出手時總輕輕擦過尾巴或鰭側,無法馬上抓到要害,只能眼巴巴看著牠悠悠然離開攻擊範圍與同伴會合。
一兩個小時過去,佛萊明只覺得挫折感和身上濕淋淋的衣物一樣越來越沉重,爬上岸,往地上一坐,太陽曬得脖頸熱辣辣的疼,簡直像在挑釁,連泥濘地上凌亂的足跡看起來都彷彿在嘲笑他。
不知該感到生氣還是難過,雙手一攤,身體向後倒,迎向父親那雙帶著笑意的褐色眸子,抱怨的話語脫口而出,「回去好了......」
掏出手帕,拭拭兒子汗濕的頭髮與臉頰,伊恩淺淺一笑,聲音輕柔,「回去的話,會後悔嗎?」
「後悔?」不過是抓個魚,怎麼話題好像變得有些嚴肅?莫非自己做錯了什麼?感到有些疑惑, ,佛萊明恢復坐姿,定定望著父親。
「沒錯,就是後悔。」摸摸男孩的頭,「如果接下來的日子都是壞天氣,沒辦法再捉魚;或是一段時間後發現這種魚已不再出現,沒機會吃到了,這時你會不會後悔自己今天沒有盡力去嘗試?」
說罷,學著兒子先前的動作,往後一躺,兩手攤開手帕舉到臉前抬高,讓光線溫暖因潮濕而冰冷的手帕。「進一步想想,多年之後,你有沒有可能因為不知道媽媽看到你帶魚回家時會有什麼反應而覺得有些遺憾?」
停頓片刻,壓抑著有些顫抖的聲音繼續說下去,話語聲越來越低,好像即將飄散在空氣裡,佛萊明得要集中注意力才有辦法聽得真切。「很多事情沒有認真去試過是不會知道結果的。特別是擁有不只一次機會的時候,更要好好珍惜。」
雖然察覺氣氛有些不對,但隔著手帕無法看清父親的表情,隱約感到父親說的事似乎跟抓魚不全然相關,想問清楚,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再說佛萊明對父親這段話 也一知半解,未來太遙遠,與其預設立場製造困擾,不如去想老師下次考試會出什麼題目來的有意思。但父親對超出能力範圍的事從不強求,所以應該是覺得他有機 會成功才這樣說的吧?
拍拍身上塵土,回到河邊,雖想再試試看,但一時也沒有什麼好方法可付諸行動,只能看著魚群發愣。遲疑間,父親的聲音由背後傳來,聲調與平時已無二致,「注意水流。」
佛萊明聞言將注意力由魚身上抽離,轉而觀察眼前河水的流動,發覺對岸河面附近有個小漩渦,而在那附近的魚群前進方向順著水流偏移,速度也減緩下來。
開心的涉水而去,邊移動邊將魚兒向前驅趕,絲毫不在意激起的漫天水花又再度將衣物沾濕。佛萊明站穩腳步,趁魚的速度變慢時探出手去,雖然比之前容易抓住魚,但漩渦的衝力也對自己的動作造成影響,雙手控制不了魚兒掙扎的力道,到手的獵物依然屢次脫逃。
無奈的後退一步,再度陷入沉思,不久腿上傳來的碰撞讓他從懊惱中回過神來,原來自己迎著水流方向站立,甫經過漩渦,不及改變方向的魚兒只能往身上撞來。「水流啊,原來如此。」露出笑容,佛萊明彎下身,伸出雙手,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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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岸,佛萊明向父親飛奔而去,父親和之前一樣,躺臥著,以手帕遮臉擋住陽光,看來像是睡著了。
「我成功了喔!!!」顧不得禮節,抓著滿手的魚往父親身上撲去,弄得兩人滿身都是泥濘和水漬,他得意的笑著,沒注意到父親眼中未能及時藏起的悲傷。
穩住情緒,伊恩揚起手,往男孩頭上一敲,隨後輕笑著拍拍一臉錯愕的兒子,「你做得很好,但是我們吃不了這麼多啊,」指指手上的魚,將佛萊明帶回河邊,「是不是放一些回去,之後有需要再過來呢?」
被強烈的成就感沖昏了頭,接下來的事,佛萊明只記得幾個片段:他雙手各抓一條魚,髒污不堪、不斷淌著水的鞋子則由父親提著,邊說笑邊往家裡走;母親不曉 得因為魚還是父子二人的狼狽相,笑得特別開心;舒服的熱水澡及美味的魚湯;還有最後,精疲力竭、滿足地爬上鬆軟的床鋪時,不知為何,父親在河邊那段聽來似 懂非懂的談話,隨著睡意席捲而來,在夢中縈繞不去。